巴菲特走进店里,劈头就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买下你的店,你准备开价多少? 我回答,六千万美元,他离开了一会儿,拿了支票立刻回来,被大家称呼为B太太的布鲁金太太(Mrs. Rose Blumkin),道出这段巴菲特买下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的始末。
1983年,巴菲特最后以五千五百万美元,买下这家奥马哈的家具公司80%的股份,剩余的20%股份则保留在管理阶层手中,伯克希尔原拟购入该店90%的股份,但是该公司的管理阶层将本身的股份提高到20%。
巴菲特看起来是兴之所至买下这家店,但这并不表示他事前没有经过缜密的思考,在他实际买下这家百货公司的十多年前,他就曾经告诉过记者亚当.史密斯,这是一家相当不错的公司。当时我们行经奥马哈某条街,经过一家规模庞大的家具百货,恕我必须用字母取代正确数字,因为他当时说的数目我已不复记忆,看到那间家具百货没有? 巴菲特说,那家公司相当不错,他们店面面积总共有a平方呎,年销售量是b,库存量只有c,营业额则为d,亚当.史密斯在超级货币中写到。
你为什么不买下来? 我问
这家公司股票没有上市,巴菲特说
喔,我回答
我应该还是会买下来的,等到将来某一天,巴菲特说。
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从1935年开始营业,是一家占地很广的家具店,事实上他是全美最大的家具百货,占地七十五英亩,卖场面积为一百万平方呎,该公司目前正进行为期两年,耗资一千五百万美元的整修工程。
1993年,该公司加盖一栋专卖电子与电器的超级商店,奥马哈方圆三百哩内,都是该店的服务范围,这家超级百货出售的商品包罗万象,从地毯、沙发、电灯、电子用品到行动电话,应有尽有。
如果到这家公司观察几个月,要比到商学院念书学到得还多,巴菲特说。
巴菲特在完成这笔交易之前,连库存都没有加以调查,一生从没进过教室读书B太太问他,他的会计、律师、投资银行怎么没来,巴菲特回答到,我比较信任你,合约只有一页,B太太做个记号,就算签字了,她从来没有学会如何读写英文。
B太太个人的故事颇富传奇性,1893年,B太太出生于沙皇统治下的俄罗斯,父亲是一名犹太教祭司,她对俄罗斯边境的戍卫士兵表示,等她越过边境为军队买到皮革之后,会为他带来一瓶伏特加酒回来,她再也没有回到边境,而是一路来到了美国,从此以后,她只做了两件事,一是经营自己的事业,一是养家。
精力充沛的B太太,身高四尺十吋,从1917年以二十三岁之龄来到美国,她从1936年开始,在自家地下室开始从事家具生意,1937年,用五百美元创立了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想想看,如果当时她有更多资金,她的成就会更惊人,巴菲特开玩笑说。
她靠着物美价廉,同叟无欺的信条,把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经营得相当成功,连巴菲特都被她吸引过来,该公司的经营理念是控制成本,提供消费者价美物廉的商品,生意一向欣欣向荣,目前,该公司已经独占了奥马哈地区的市场,有一位竞争业者曾经控告B太太售价过低,结果法官不但判她无罪,还决定向她购买几码地毯。
多年来,巴菲特经常带朋友去拜访B太太,而且还常常在伯克希尔年会和年报上,对她大加赞扬,说她越老越有劲,他将B太太描述成一个企业界的女强人,1989年,她九十六岁时,因对地毯部门的重新装潢与经营理念和家人发生争执,愤而离职,晚年她对地毯部门投注了相当多的心血。
她要求伯克希尔付给她九万六千美元,作为未休假期的报偿,这笔未休假奖金每分钱都进到她的口袋,她在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对街开了一家新店,店名是B太太的仓库,仍旧是贩卖地毯,他们的定价是104美元,我们的定价是80美元,是她店里过去的招牌之一。
她还是经常开着那辆小有名气的电动车四处走动,有一段期间,她在接受访问时表示,巴菲特不是她的朋友,开新店是为了报复,多年来,她的家人都不愿意谈起这件事,巴菲特曾经被问及,如何能够让多位企业主管折服于他的领导,他开玩笑的回答到,等到这些主管过了90岁,他就无计可施了。
巴菲特在年报中,向股东一五一十的报告真实情况,措词间仍对B太太相当客气,但是对一个故事性如此浓厚的企业来说,这的确是段尴尬时期,所幸1992年,伯克希尔再度购入B太太的公司,整个事件算是圆满落幕。
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是伯克希尔股东必访之地,有一次我在伯克希尔年会的前一天溜到家具百货逛逛,有人告诉我,巴菲特刚刚才进来,我心想,他大概已经离开了,但是当我走到地毯部门时,却亲眼目睹足以让所有伯克希尔股东感动的一幕,站在地毯部门正中央的,正是巴菲特本人,后来我才知道,他身旁是他多年老友葛兹曼,他是总部设在纽约的第一曼哈顿投资公司的董事长,也是伯克希尔的大股东,他们和坐在电动车里的B太太讲话,如果巴菲特和B太太在地毯部门聊天,那就表示天下太平了。
生性羞涩的我,那天鼓起勇气上前向巴菲特自我介绍,我表示自己是一名伯克希尔股东,他说,好极了,请来参加年会,有问题尽量发问,我们短暂的闲聊了一下,我问他最近网球打得怎么样,他说很久没有碰网球了,因为背部受伤,他和葛兹曼在地毯部门到处观察营业情形,我则在一旁闲逛,顺便观察(或者说跟踪)他们。
有一年我问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的员工,巴菲特最近有没有来过,她说她和一位朋友来过,我自然而然的追问他的朋友是谁,她回答,一个叫第许的人,我问她,是赖瑞.第许或谱莱斯顿.第许,她说不记得了。
另一年,我在家具百货看到曼格,他穿著一件饱经风霜的休闲旅行夹克,蓝色衬衫和黑长裤,在店的底层逛,同年,我在地毯部门看到一位精力充沛的年轻人,穿著休闲服,走到B太太的孙子,同时也是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的执行副总贝特面前,问他是否可以使用店里的电话,这个年轻人就是巴菲特之子小豪尔,当时他担任奥马哈道格拉斯郡的郡务委员。
我听他谈了一下政治之后,就上前向他打招呼,然后问了一个他常常被问及的问题,你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小豪尔答道,他是个好人,我在他身上花了很大的工夫,他果然进步很多。
刚刚才谈到巴菲特的贝特说,我常常和巴菲特一起坐飞机到纽约买地毯,巴菲特会和我们所有人聊天,事实上,都是他说给我们听,我们不会去找他说话,只扮演洗耳恭听的角色,此外,他一路上会读很多东西,他比我们还了解我们的公司,他不但了解自己的公司,对竞争对手也暸若指掌,他不仅了解喜斯糖果,也清楚对手罗素.史多佛糖果公司的营运状况,他对可口可乐的情形一清二楚,对百事可乐的情形一样如数家珍,贝特说,巴菲特曾告诉他,他早该购入大量迪士尼股份,因为他认为艾斯纳的能力很强。
华盛顿邮报的葛兰姆太太,和水牛城新闻报的利普席,都曾经造访过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
最近,伯克希尔式的合并效益,也传到家具百货,店内设了一个喜斯糖果摊位,巴菲特在1990年报对股东表示,当诸位光临家具百货时,一定要到喜斯糖果的摊位走走,亲眼见证伯克希尔的合并效益。
这个喜斯糖果摊位设立于1990年,是科罗拉多州以东第一家喜斯糖果店,第一周就卖出了一千磅糖果,巴菲特上奥马哈一家美国广播公司姊妹电视台时,还不忘提醒巧克力迷,奥马哈有一家喜斯糖果店,现在,波尔仙珠宝也开始使用喜斯糖果礼盒促销特价珠宝,这表示伯克希尔的合并效益比以前更强了,谁知道呢,也许未来喜斯糖果会和可口可乐合并,在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内设立伯克希尔食品部。
1991年,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在店的正后方开了一家新店趋势,这家店主要销售DIY组装现代家具,包括皮沙发、卧床、儿童家具和婴儿床,开幕当天,巴菲特亲临剪彩,他预言这家店的营业额一定会成为美国中西部第二,仅次于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心里显然还在思考合并效益的巴菲特,说着说着就走到店里卖饮料的地方,要了一杯樱桃可口可乐,1991年,B太太98岁大寿前夕,巴菲特特地前往祝寿,并且送她两打粉红色枚瑰花和五磅装的喜斯糖果盒,作为贺礼,报导中引用B太太的话,他真是位君子,这是否意味着他们重修旧好? 也许,报导中还指出,路易.布鲁金最近曾询问他母亲,愿不愿意把公司卖给伯克希尔,友好的关系的确逐渐在恢复当中,布鲁金太太于1992年,告诉奥马哈世界前锋报,她计划将公司卖给儿子路易.布鲁金。
这家公司做得不错,但是我已无力管理,既然我儿子提出收购的想法,我决定把公司卖给他,她说,她儿子是代表伯克希尔拥有的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买下她的公司,在1992年签署合约之后,是有意味B太太即将提早退休? 不,她还继续卖地毯,B太太的店让她伤透脑筋,因为店里时常遭窃,而且员工和顾客也常令她火冒三丈。
很高兴B太太又和我们联手了,巴菲特在伯克希尔1992年的年报中写到,她创业的故事精彩非凡,无论作为她的事业伙伴或竞争对手,我一直对她非常敬佩,但请相信我,还是做她的合作伙伴比较好,这次,B太太相当客气的提议签订非竞业条款,在她八十九岁那一年,粗心大意的我忽略了这一点,匆促成交,B太太一生许多事迹都足以荣登金氏世界记录,在九十九岁签署非竞业条款,又为她增添了一笔新纪录。
巴菲特在1993年接受福布斯访问时表示,十年前他忽略了应该签署非竞业条款,都是因为当时年轻不懂事(当时他五十二岁)。
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收购B太太的公司之后,巴菲特主持一场向B太太致敬的仪式,她当时表示,也许是我不对,也许我对他们太严厉了。
重归旧好的新纪元于焉展开,巴菲特拿出一个蜜蜂填充玩具,放到B太太的头发上,(蜜蜂Bee和字母B发音相同)让摄影师拍照,过了一会儿她说,他是个正人君子,从不高傲自大,作风光明坦荡。
连幼儿园都没读过的B太太,乘着电动车在地毯部门四处巡视,她说,现在很难找到好帮手,她说,最近才警告过一些任性的员工,再不好好工作就要对他们泼硫酸了,然后,她卸下强悍的一面,吐露内心的感受,我目前独居,这就是我要继续工作的原因,我最讨厌回家,工作使我忘记坟墓,一百岁的B太太,每周仍在店里工作六十个小时。
B太太今年十二月就满一百岁了,现在她还是每星期上班七天,如果那天家具店营业到晚上九点,九点钟你一定可以在店里看到她,她乘坐一辆小高尔夫球车四处巡视,如果售货员没有招呼客人,让她看了生气,她就直接开车撞过去,给他一点颜色看,巴菲特于1993年,对哥伦比亚大学演讲时,谈到这个小故事。
今年这家家具百货的营业额是二亿美元,她是位了不起的女性,这是个了不起的家庭,她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完全凭借着坚决的意志与旺盛的企图心,1997年高龄103岁的她,在感染肺炎之后,才开始减少工作时数,她提及自己步调放缓的原因,我没有病,只不过是变懒了。
家具百货在内布拉斯加的林肯有一家地板材料公司,在爱荷华州的德摩恩也有卖场。
B太太百岁寿辰时,内布拉斯加州长尼尔森、参议员凯瑞、众议员贺格兰与奥马哈市长摩根,都来到B太太的清仓工厂直销中心,参加她的庆生会。
凯瑞说,我们都知道,我们的职业有时候会让我们觉得低人一等,所以只好把握机会,和我们景仰的人合照,巴菲特没能参加庆生会,因为当时他正在纽约参加首都市的董事会,但是那个周末,他交给她一张一百万美元的支票,捐给奥马哈的萝丝.布鲁金表演艺术中心,支票由巴菲特基金会在一流银行的帐户出据,在这张驺巴巴、折叠过的支票上,还有可口可乐的渍痕。
巴菲特在伯克希尔1994年的年会上,展示伯克希尔所属事业的产品,其中有一个喜斯糖果为纪念B太太百岁诞辰,特制的综合糖果礼盒,礼盒表面是B太太的照片,取代了原先喜太太的照片。
巴菲特在伯克希尔1995年的年会上质疑,为什么商学院的学生不把B太太当作研究对象,从来没有上过学的她,当年用五百美元创业,看看她的成就多么辉煌,但是有谁虚心的向她学习? 巴菲特说,商学院忙着教学生经济附加价值之类的大学问,把B太太当作是一个异数,要一般人到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去向一个乘坐高尔夫球小车的女人学习,或许是一项过分的要求。
巴菲特在伯克希尔1996的年报上如此形容B太太,现在她已经一百零三岁了,有时候还戴着氧气罩工作,但是如果你试着赶上她的步调,要戴氧气罩的可能是你,1997年,B太太开始戴心脏起搏器,她的孙子说,她应该会在医生规定的时间前下班,1997年,她因为健康状况不佳,被迫停止工作,1998年12月3日,将是她一百零五岁的生日。
1994年秋天,占地64英亩的家具百货,重新开张称为超大百货,号称是地球上最大的店,内部面积达十万二千平方呎,销售的商品种类超过五万种,大多是电子用品、计算机设备和电器用品,另外还有戡入式的冰箱、微波炉、照相机、电视游乐器、漩涡浴池,烹调食物处理机和咖啡机,其它地方通常定价14美元的CD,这里只卖十美元左右。巴菲特在开幕仪式上说,内布拉斯加家具百货,永远不会停止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