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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炼金术》第五部分 前瞻 第十七章 自由市场与管制

让我们更仔细地考察一下作为标准的市场价格。我们在自然科学方法同炼金术之间所划下的界限在这里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我曾经指出,在社会现象研究中我们必须区分两类有效性:作为真理的有效性同作为操作效用的有效性。在自然科学中,界限消失了,只有真的理论才可能是有效的,炼金术也因此而破产。循此思路,我们可以证明市场价格只是判别效用的标准,而不是判别真理的标准。未来的市场价格将决定参与者的命运,但却无法判定他们对问题的理解是否正确,只有在市场价格走向均衡的条件下,两类标准之间的距离才可能弥合,那时的市场价格也就成为“正确”的价格。

现在我们可以体会到均衡概念的重要性了。它是架设在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之间的一座桥梁,它还可以消除真理与效用之间令人烦恼的分歧,后者是社会现象研究中的固有特性。不幸的是,这座桥梁却是靠不住的,面对认识的不完备本性,均衡的观念显得不合时宜。由于缺乏趋向均衡的内在动力,事件的进程不再接受科学方法的约束,炼金术却趁虚而入,狐假虎威。

将自然科学的方法与标准移入社会现象研究注定不会成功,它引发了许多无法实现的过分膨胀的预期,这些预期大大超越了科学知识的直接适用范围,并且影响到我们整个思维方式。自19 世纪以来,有关经济政策的目标应该是追求资源最佳配置的观点盛极一时,支配了政治思想与政治行为,左派人士希望由联邦政府对此负责,右翼人士则诉诸市场机制。在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下,最优化的企图导致世界上相当部分的地区甚至彻底放弃了市场机制,即使在市场取向的国家里,政府也在纠正市场机制的不完善性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逐渐地,政府干预的消极方面愈益显著,舆论又开始转而看好市场机制。

在评价马克思主义时,我们显得信心十足,但轮到自己时,却极不情愿承认自由竞争理论充满着谬误。两者都建立在存在完备知识的预设基础上,后者发明了市场均衡,前者则给出历史过程的无条件预言。应该指出,这两个理论都成形于19 世纪,当时人们还没有意识到认识的局限性,科学家们正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如果我们能够说服自己放弃最优化的幻想,那么在评价市场机制的价值与缺陷时就会公道得多。我无意卷入有关财富分配的问题——并不是这些问题不重要,只不过我的分析可能于事无补,我试图集中探讨市场机制中的某一特别薄弱的环节:内在的不稳定性。现在已经弄清了这一现象的原因,它导源于思想与现实之间那种我称之为反身性的双向联系,它并不是无条件地存在于任一时空下的任一市场中,可是只要它已经形成,那么认知与过程对所谓均衡态的偏离将会是无止境的。

不稳定并非必然有害,实际上,如果将其描述为动态修正,听起来似乎还相当地积极。可是如果任其走向极端,就会导致突然的逆转,造成灾难性的后果。特别是在涉及信贷的场合下,因为附属担保品的清算将会导致市场价格的突然下跌,因此,防止过度的不稳定就成为市场机制顺利运行的必要条件。市场本身非但无法满足这一条件的要求,甚至还要助纣为虐。我已经给出过证据,证明不受管制的金融市场倾向于不稳定。在外汇市场上,证据特别地清晰。当然,信贷扩张与紧缩的循环也很有说服力。如果没有信贷的介入,股票市场是否也会表现出内在的不稳定性呢?这还很难说,因为股市的繁荣总是伴随着信贷的扩张,显然,只有某种形式的管制才能防止过度不稳定的发生。

怎样才算是过分的不稳定呢?这是一个判断问题,标准随时间的推移而不断改变。今天我们所能够容忍的——以诸如失业率之类的指标来衡量的——紊乱程度,在几十年前还是无法想象的,那时人们对大萧条记忆犹新,充分就业政策的弊端也还没有暴露出来,同样,有关公司改组的严厉限制也在60 年代的集团合并和70 年代的企业兼并热中大大地放宽了。

管制的烦恼在于,管制当局一样也是人,也可能会犯错误。为了避免独裁和滥用权力,必须预先规定周全的条例与规则,然而很难设计出具有充分弹性能够适应所有偶发事件的管制制度。此外,这种制度往往会倾向于刚性结构从而阻碍进一步的革新,不仅如此,这种刚性与畸变还具有累积效应,类似于在不受管制的市场中不稳定性的累积。所得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税率阶梯越是陡峭,持续时间越长,避税行为就越是普遍,而税法条款也越来越复杂。

我不打算继续这种讨论,因为过于一般化,很容易演变为空谈。在下一章里,我会提出一项政策建议。在这里,我将只限于指出一个普遍性的结论,无论是管制的还是放开的竞争,在走入极端时都可能是有害的。但是,一个极端的破产并不能成为转入另一个极端的理由,不应该把两个极端看成是互相转换的,而应该将它们当成界限,保持正确平衡所必须考虑的界限。这一任务是极端复杂的,因为我们有一种内在的倾向,忍不住地要从一种偏见转向另一种偏见。

在25 年前撰写的《意识的重负》一书中,我循上述思路发挥,构造了一个相当精致的纲领。以变化速率作为关键变量,我断言:由于认识上的不完备性,人们注定要从两个方向上对它进行夸大。其中一个极端表现为传统的或教条式的思维模式,认为必须原封不动地接受既存现实,因为其他的形式是无法想像的;另一个极端则是彻底的批判和抛弃,主张在未被证伪之前,任何形式都应视为可行。每一种思维模式都对应着一种社会组织的形式,其不完善的程度则相应于构成成员认识的不完备性。于是,传统思维对应于部落社会,教条主义对应于极权主义社会,批判的模式则对应着开放的社会。显然,从中可以看出卡尔·波普尔的影响。我本人倾心于开放社会,但这种选择并非是毫无保留的。人们将会发现,每一种社会组织形式都缺少某些仅存于其对立面之中的品质。极权社会缺乏自由,开放社会缺乏稳定。由于我们内在的偏向性,介于两者之间的稳定均衡是不可能的,这正如自由市场经济中稳定均衡之不可能。人们的观点总是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

在经历了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管制制度之后,我们已经转向了过分的非管制化。只有尽早地认识到管制的必要性,才能充分保持我们所享有的近乎自由市场体制的优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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